潘玉良从青楼女子到著名画家(3)


  三
  1928年冬季,带着圆满和喜悦,潘玉良学成归国,结束了9年异国飘泊的艰辛日子,受聘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任西画系主任。两个月后,王济远先生为潘玉良在上海举办了“中国第一个女西画家画展”。这次画展共展出了200多件作品,震动了中国画坛,《申报》为此发了专题消息,远在罗马的刘校长得知后也发来电报祝贺。第一次画展的成功给刚刚回国的潘玉良带来了极大的自信,她随后再接再厉, 1932年,她在上海举办第二次个人画展,游欧回国的刘校长亲临画展,校长在那张《浮山古刹》前停住了,他指着画对身旁围观的人说:“你们看,好一座别致有趣的古刹,可谓是淋漓逼真,惟妙惟肖,它说明了作者西画功底坚实,也表现了技巧的纯熟,意境不错。”在场臂者无不赞同,可老校长话锋一转:“可是,我不喜欢也不主张这种素描,我主张借鉴西方的艺术,用以丰富和发展我国的绘画艺术……”玉良受到了震动,她认真思量,自己作品缺乏个性,之后,为了充实和丰富自己的艺术营养,她走遍黄山、庐山、浮山、扬子江等地,以小学生的谦恭,广拜名师,古从石涛、八大、沈石田,近到齐白石、张大千、刘海粟、黄宾虹、林风眠,采百家之长,酿自我之蜜,在峰巅、峡谷、画室、课堂、河畔、林荫奋战。两年后她展出了别开生而的新作,受到了人们的赞誉。她的第四次画展在明复图书馆开幕,展出了百件近作。其中《我的家庭》、《瘦西湖之晨》、《白荡湖》和《春》引起了画坛的轰动。参观者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把个明复图书馆搞得热闹空前。还有不少美术青年,不远迢迢千里,慕名而来。她常常被他们围住,向她讨教绘画技法。
  正是潘玉良事业鼎盛时期,日本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侵华战争,中国处在了民族危难之中,成千上万的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挣扎在死亡线上。面临着亡国灭种之灾,不愿作亡国奴的人们,掀起了大规模的救亡运动。抗战期间,潘玉良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当时美术界义展义卖活动,发表讲话,谴责一些“知名人士”远离现实话多画少。结果受到一些无耻之徒诽谤攻击“伎女不能玷污象牙之塔”等等谗言污语。玉良不为所动,她以加倍的努力投身艺术创作和社会活动。她创作油画“白菊”,寄托自己对艺术,对爱情的无限忠诚。1936年,她举办第五次个人画展,这成为她在祖国的土地上最后一次画展。展品中有幅大型油画《人力壮士》,画面上所表现的是一个裸体的中国大力士,双手扳掉一块压着小花小草的巨石。践踏东三省的铁蹄,虎视神州大地的充血眼睛,怒吼的风云,受难的苍生,人民的呼号,权贵的置若罔闻,在她心中组成了一支悲壮的大合唱。她想藉着对力的赞美,来表达对拯救民族危亡英雄的敬意。前去参观的许多观众久久地停留在这幅画前,默默地感受它的震撼。潘玉良很爱这张画,想自己保藏。然而画展开幕那天,教育部长王雪艇提出要买这张画,她也不好拒绝,以1000大洋定了下来,议定画展闭幕时取画。不料就在这天晚上画展遭破坏,《人力壮士》被划破,边上还贴了张字条:“伎女对嫖客的颂歌”。旧时伤疤又一次被别有用心的人残忍地揭起,潘玉良呆立当场,望着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展厅,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不可遏制地涌上了心头。多少年了,有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的过去,可是现在的潘玉良不再是当年那个柔弱的小泵娘了,多年的风雨磨难在丈夫潘赞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中早已使她学会了坚强和容忍。她应该坦然和微笑面对屑小之徒的攻击,这些人的非难,不正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自己的成就吗?
  四
  1937年,因潘赞化大夫人对自己出身的时时指责,不愿让丈夫为难的潘玉良借为参加巴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和举办自己的画展的机会,再次赴欧,此后就客居巴黎40多年。
  她再到法国时,正值欧战前夕,局势紧张,许多留法习画者正纷纷离去。战争期中,不仅生活不安定,绘画工具的材料也十分缺乏,一般的画展活动也不能如期进行,直到巴黎解放,社会才慢慢回复正常。此时的潘玉良较第一次赴法时已有了长足的进步。她开始有选择地从众多艺术大师的作品中汲取营养,在借鉴他人的同时明确地抒发自己的感受和创造,没有凝固在一种风格、一种形式之中。从她这一时期创作的作品中,人们可以看到她在艺术上广征博采,融合了后期印象派、野兽派以及其它流派绘画的某些风格和韵味。她积极投入创作,每年定期参加在巴黎的一些团体展,如法国艺术家沙龙、独立沙龙、秋季沙龙等活动。1948年10月,她与刚从上海来巴黎不久的赵无极以及其他两位中国画家举行联展。
  认识潘玉良的朋友说,她个性很强,有三不女士的称号,一生坚持不入外国国籍,不恋爱,不和任何画商签定合同,努力做一个独立的人。这样的想法,前两者对她似乎不难,但第三项就颇影响她在巴黎艺术坛的利益,特别是战后,艺术家与画廊的合作更形密切,拒绝与画商合作,成功的机会就减少。潘玉良虽不与一般画商合作,但仍有赏识她才华的法国文化界人士,邀请她在巴黎塞努希博物馆举行展览。1953年至1959年两次巡回个人展,使她在日本、比利时、英国、德国、希腊、卢森堡、意大利、都获得成功。她一生最大的荣誉是1959年9月巴黎大学把它设置的多尔烈奖,奖给了她这个中国女子,这在巴黎大学的奖励史上是破天荒第一次。巴黎市市长亲自主持授奖仪式,把银盾、奖章、奖状和一小星型佩章授给了她。主席致词时,盛赞她在艺术上的成就,说20年前,她的画就已经进入秋季沙龙,她的画富有雕塑感,很有创造性;她的雕塑有绘画的风味。
  在后半生的旅居法国的日子里,潘玉良还参加过法国的51届、55届、56届“法国独立沙龙展”,油画《裸女》参加1946年“秋季沙龙展”、联合国举办的“现代国际艺术展”,并且在美国、英国、意大利、希腊等国巡展。荣获过“法国国家金质奖章”、“巴黎大学多尔烈奖”、“法国艺术家协会鼓励奖”、“比利时布鲁塞尔银奖”等等。除油画之外,她还创作了雕塑《格鲁赛头像》、《蒙德梭鲁头像》,分别为巴黎尚拿士奇博物馆和法国国立教育学院收藏。
  今年60多岁的旅法画家贺慕群曾这样回忆他印象中的潘玉良:“侨居巴黎后我和潘玉良常有来往,在艺术上和生活上都曾得到她的指导和帮助。潘玉良生活并不富裕,但是生性豪爽乐于助人。她常留短发,喜喝酒,不拘细节,说话时声音很大,气势不让须眉,颇有男子气度。晚年时住在蒙巴拿斯附近的一条小街,她住在顶楼,住房兼画室,生活清苦,但是勤于作画,有时候一天到晚在家作画,一天都不出来。1954年,法国曾拍过一部记录片《蒙巴拿斯人》,介绍这个地区文化名人,其中就有潘玉良,她是片中惟一的一个东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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