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口蒙受意外追杀
1943年,四大堂口在重庆开大堂会,那次祖爷带上了“风子手”。结果因为之前西派掌门人秦百川没有处置好跟本地军阀的关系,差点被人家一锅端。老谋深算的祖爷,也差点趁机借刀杀人,灭了秦百川。
秦百川是四川的“大神仙”刘从云的自得门生,刘从云何许人?西派“龙须芽”堂口的第14代掌门人,“一贯先天大道”的创始者,曾经当过雄师阀、“四川王”刘湘的智囊。当年张丹成春风自得时,西派的掌门人是段金山,刘从云只是段金山堂口的一个小脚,但刘从云智慧绝顶,有胆有谋,段金山死后,他很快成为堂口的掌门人。
1936年,刘湘识破了刘从云的伎俩,下了追杀令,刘从云吓得赶快躲了起来。1938年,刘湘病逝,刘从云返回四川,想从新执掌堂口,但堂口早已被秦百川釜底抽薪,已没有他的位置。刘从云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没有措施,秦百川一句话就能治死他:“刘湘死前留下绝笔,一、抗战到底,誓雪国耻。二、追杀刘从云,解心头之恨。”言外之意就是,你刘从云能活着就良好了,还敢露面当大师爸?自此,刘从云隐匿上海,解放后,被成都中院判了死缓,后来病死。
秦百川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又是一个极为好体面的人,他并没有奉告大家他那时正与某个军阀起冲突。堂会开到第二天,外围放风的小脚就来报,说一队带枪的人正朝这边奔来。
秦百川那时就火了,从腰里拔出枪,大呼:“妈个铲铲!欺凌到老子头上来了!”
祖爷感到这里面有事,当即说:“不要急!先躲一躲再说!”
几个坝头掏出枪,把子弹顶上膛,大家开始撤离。正规军和山里的土匪就是不一样,人家是有策划的,先前那一队人是造势的,就像赶鸭子_样,先把你赶出来,亮亮人数,其实外围通往山里的各个要道早已打好了匿伏,加入大堂会的几十号人,刚到一拐弯处,林子里呼啦冒出一队人,上来就开枪。
“风子手”一下把祖爷扑倒在地,自己却中了一枪,正好打在了左胳膊上。
“小六子!”祖爷心疼地大呼。
祖爷知道出大事了!这都是正规军!秦百川捅的这个娄子太大了!
祖爷皱着眉头,思考着脱身之计。再看其他人,秦百川胆量够大,掂着枪,一边射击,一边痛骂。那钱跃霖听到枪响后,眼珠子往返乱转,他心里很畏惧,但又不想失去大师爸的威仪,他在装。而江飞燕,很沉着,她在看着祖爷,二坝头那时也在场,后来脱险后,二坝头跟堂口的兄弟说:“江飞燕那时眼里只有祖爷。”
其实,堂口的兄弟们私下里都议论,说江飞燕喜欢祖爷,因为江飞燕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脸孔,唯独对祖爷,她会笑。
祖爷思考之际,忽然听到外面的士兵大呼:“活捉秦百川!”
祖爷一听,有解了。这句话透露出两层含义,第一,对方是冲着秦百川来的,因为堂口开会是高度机要,没人知道这是四大堂口聚集,所以对方只知道秦百川在这里,并不知道其他人是干什么的,第二,活捉,就是抓活的,并不是要顿时置人于死地。
祖爷想了想,对秦百川说:“秦爷,我有一计,能让大家脱险!”
秦百川弯下身子说:“脱不脱险无所谓,大不了一死!”
祖爷说:“我们死了无所谓,看看这几十号兄弟,忍心让他们白白送死吗?”说着,祖爷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几十号人,这句话说得坝头和小脚们心里暖暖的,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祖爷。
秦百川叹了口吻,说:“祖爷有何高招?”
祖爷看了他一眼说:“我听对方喊要活捉秦爷,我猜肯定是秦爷跟对方有所误会,因为他们并不想急于伤害秦爷……”说完,祖爷盯着秦百川。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心里已经开始怨恨秦百川了,在你的地皮上开会,结果被人家包围了,你都不知道,你算什么大师爸!
秦百川看了大家一眼,说:“仍是刘爷(指刘从云)当年的往事。刘爷骗的人太多了,最近百姓党独立团的一个团长竟找上门来,要我归还当年刘爷骗走的钱,我说冤有头,债有主,一分没有!没想到他还动真格的了!”
祖爷趁机下杀手
祖爷看出了这里面的端倪,但依然说:“我感受没什么大事,误会罢了,我倒是有个缓军之计,只是……”
秦百川问:“只是什么?祖爷请讲!”
祖爷说:“只是要委屈一下秦爷!”
秦百川一惊:“怎么讲?”
祖爷说:“此刻我们被包围了,手上只有几支枪,要么一同战死,‘江相派’就此死亡,要么秦爷佯装投降,我们都装作你的手下,把你绑起来,送给对方,等我们脱身后,当即疏通关系,把秦爷救出来!”
秦百川一愣,祖爷看了看他,紧接着说:“这样吧,我预计外面的士兵没几个真正熟悉秦爷的,我化一下装,粘上胡须,戴上帽子,我假扮秦爷,你们把我绑了,送出去,然后你们择机脱身!”
江飞燕一听,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祖爷!”
祖爷这是以退为进,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在看着秦百川,秦百川已经进退维谷了!祖爷够毒。
为兄弟生,为兄弟死,这是堂口领导人常常絮聒的一句话,到真事上了,秦百川作为大师爸,捅了这么大娄子,原来就应该自己站出往复处理,此刻却要等到人家提醒,实在是太不当了!
秦百川恨死祖爷了!但鸭子在架上,干烤没措施,秦百川必需做出高姿态:“祖爷说的这是哪般话!一人干事一人当!我秦百川参加堂口那天起,就看淡了存亡!祖爷适才这番话提醒了我,你们赶紧把我绑起来,送给他们,假如我有不测,‘龙须芽’就交给我的大门生方化天!请祖爷和列位师爸尽心辅佐,不要让‘龙须芽’的基业毁于一旦!”
秦百川也够阴,当着东南西北四大堂口的兄弟,慷慨陈词,并且把后事都交代明显了,意思是说,即便我死了,你祖爷也别想干预西派堂口的事,今天老的少的都在这呢,日后你要是有所图,那就真是背信弃义了!
几个小脚把秦百川绑了起来,祖爷对外喊话:“列位长官,秦百川被我们抓到了!我们早就不想跟他干了!正好今天有这个时机!求长官放小的们一条活路!”
祖爷依旧大笑说:“司令你看到了,假如是一伙的,他要杀我,你信吗?”
事到现在,秦百川再说什么也没人信了!他已经疯了!
刘司令大喝一声:“把这个傻屌给我绑起来。”土匪们一拥而大将秦百川绑了起来。
“把大炮瞄准这个杂种!”刘司令一声令下,两个土匪调转大炮,把炮口瞄准秦百川的胸膛。
祖爷看了一眼秦百川:“秦爷,上路吧,去和钱爷好好聊聊。”
“你妈那个铲……”秦百川刚要说话,刘司令一声令下:“杀!”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秦百川碎了,地上只剩几肉渣。
江飞燕走过去帮祖爷解开绳子。
祖爷走到刘司令跟前,满脸愧疚地说:“刘司令,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很愧疚,俗话说千算万算不值天算,我没想到秦百川竟是这样的人,您那些钱我如数奉还!假如您仍是难解心头之恨,鄙人听凭您发落!”说着,抓过刘司令的手,把枪口瞄准自己的脑壳。
刘司令傻了,愣了好一阵才说:“祖爷这是说的哪般话,此事跟您无关,是我结交不慎,才落得如此田地!”
后来,祖爷陆续收编了秦百川的部队,这个局中局真假难辨,堂口的小脚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了,但他们对祖爷的印象都良好,祖爷多年来花大把银子收买人心,现在终于收效了。他们愿意跟着祖爷干。
风云激变
一个月后,我和祖爷回到了南粤。祖爷已经打消了秦百川的堂口编制,在四川设立了分舵。至此,东南西北四大堂口,除南派“越海棠”之外,已全部收归祖爷麾下。
又过了不到一周,“越海棠”堂口也收归祖爷麾下,是江飞燕自愿的。
江飞燕决定走了。从四川回来后,江飞燕和祖爷长谈了一次。
江飞燕从见到祖爷第一眼起,就爱上了祖爷,无奈运气给他俩安排的角色都是骗子,并且还都是骗子头子,他们既已踏入江湖,就身不由己了。
早年,江飞燕曾发起和祖爷一起远走高飞,将堂口交给别人,他们二人去外洋,祖爷没应。当时祖爷满脑筋都要他所谓的“道”,他从张丹成手中接过堂口后,就肩负了“江相派”延续下去的使命,他的抱负是要把“江相派”带上正途,一走了之,他做不到。
江飞燕承诺帮祖爷做掉秦百川,其实是和祖爷最后诀别。
祖爷不娶江飞燕,但有人要娶,那个人就是和江飞燕在四川—同现身的冯少将。
那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
开始,江飞燕只当他是颗棋子,后来发现,出问题了,这个人真的爱上自己了,并且用情至深。江飞燕曾告诉他自己的一切,冯少将说:“在我眼里,你就是江飞燕,我爱的是江飞燕,不管她是不是骗子!”
祖爷不知道,江飞燕承诺入川去帮他做局,是她为这份爱做出的最后答应。
江飞燕告诉祖爷:“就像我爱你一样,冯少将二十年来,一直爱着我。人这一辈子,最疾苦的事是,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自己却不爱!但此刻,二卜年的情债,该还了。我走之后,祖爷要保重自己。”
祖爷落泪了,一个女性,一直为自己付出,即即是嫁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祖爷满心愧疚。
江飞燕走了,和冯少将走了,从此辞别“江相派”,辞别祖爷,辞别她的罪孽。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降生了。蒋介石此时也在忙,忙着把国库里的黄金、白银掏空,全都运到台湾去。祖爷命令:临时跳场,以观风向。马上,一盯多号人化整为零,隐了。
1952年,新一轮打击“会道门”的运动在天下大张旗鼓地铺开。几十万“会道门”头子和骨干都受到了惩办。祖爷,因为陷得太深,任何地方失事都会“拔起萝卜带出坑”,他终于被检举了,最后,因为杀人、纵火、贿赂、诈骗、妖言惑众等一系列罪大恶极的行为,判了死刑。
祖爷上法场前,不像其他人那样吓得拉在裤子里,他走得很安静,在我看来,那不像赴死,更像摆脱。他终于不用再哄人了,终于不用为衡量存亡绞尽脑汁了。
大坝头和西派那里过来的几个坝头,因手上有命案,也被判了死刑,其余堂口大巨细小200多号人,也都按照罪行的轻重,获得了应有的惩戒。我被判了五年。漫长的刑期如黑夜般难受。
从狱中出来后,我过上了平常的日子,娶了妻,生了子,我老是习惯在饭后泡一壶茶,品茗时,就会想起祖爷,想起在他身边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