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麟“谨守蔡校长余绪”(2)

  这一时期正是民族危亡之秋,作为校长他不仅要忙于校务,还要花很多时间、精力应付日本方面的骚扰。“九一八”事变后,日寇步步进逼,迅速向长城以内推进,占领河北北部,成立所谓的“自治政府”,并鼓吹推行华北“自治”。在这一紧急关头,北大教授联名发表宣言,声明誓死反对所谓的华北“自治运动”。他也是签名者之一。一天下午,日军要他去“谈谈”,虽然深知其中的危险,但他还是毅然决定独自前往日本兵营。果然日寇企图把他劫持到大连去,《西潮》一书以生动的笔触记下了这样一段对话:
  “我不是怕,如果我真的怕,我也不会单独到这里来了。如果你们要强迫我去,那就请便吧!我已经在你们掌握之中了。不过我劝你们不要强迫我。如果全世界人士,包括东京在内,知道日本军队绑架了北京大学的校长,那你们可就要成为笑柄了。”
  “你不要怕呀!”
  “怕吗?不,不。中国圣人说过,要我们临难毋苟免,我相信你也一定知道这句话,……” (《西潮·新潮》岳麓书社2000年出版,P203)
  夜色四合,他终于离开日本兵营,平安地回到北大。只身赴约,在日寇的兵营里,在威吓面前,他显得如此从容,如此坦然,这一幕就足以让我们重新认识这个北大校长。“临难毋苟免”是古代圣人的教诲,如果没有他这样的一介书生付诸实践,那无非是一句空话而已。
  随后,宋哲元派人劝他离开北平,但他坚持留在北大负起自己的责任。直到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他“一直把握着北大之舵,竭智尽能,希望把这学问之舟平稳渡过中日冲突中的惊涛骇浪。”卢沟桥事变后,北大南迁,与清华、南开合组长沙临时大学,后迁往昆明,改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由三校校长蒋梦麟、梅贻琦、张伯苓组成常委会共同主持校务,历时9年,写下了民族教育史上的辉煌篇章。蒋梦麟回忆:“在动乱时期主持一个大学本来就是头痛的事,在战时主持大学校务自然更难,尤其是要三个个性不同、历史各异的大学共同生活,而且三校各有思想不同的教授们,各人有各人的意见……幸靠同仁们的和衷共济,我们才把这条由混杂水手操纵的危舟渡过惊涛骇浪。”这其中当然凝结着他的一份心血、智慧与汗水。
  从1919年到1945年,蒋梦麟前后在北大工作了20多年,主持校政17年,在北大校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以他的渊博学识和精明干练,在那黑暗而动荡的乱世中国,克服重重困难,坚持办学,使北大的教学与科研水平稳步上升,这一奇迹是与他的办学思想分不开的。他说在北大任职期间,蔡元培先生有关大学教育的主张和学术自由的原则,他始终谨记在心,遵照执行。晚年他在未完成的《新潮》一书中深情回忆:“著者大半光阴,在北京大学度过,在职之年,但知谨守蔡校长余绪,把学术自由的风气,维持不堕。”
  蒋梦麟,这个曾经为中国教育事业尽心尽力,对塑造北大精神起过至关重要的作用的教育家,不幸生活在一个风雨飘摇、“扰攘不安” 的年代,因为不同的政治态度和选择,连他的名字都被长期湮没、遗忘了,正如他生前所说的“历史的事实却不能因政见不同而抹杀的”,无论如何他在教育史上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抹杀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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